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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风和畅 最美时光 以此兴邦 山高水长

​——与著名文化学者于丹共话家教门风

2016-06-03 | 来源: 吉林日报

  北京师范大学校园,每条校内小路的命名都富有深意——东有乐育路,西有辅仁路,北有励耘路,南有立身路。启功先生亲笔书写的“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”的校训更是随处可见。它们有着共同的指向:育人、树范。徜徉在这条条小路,心中有所思、有所想:育人、树范,这固然是师之责、校之责,但同时更是家之责,乃至国之责。

  背着双肩包每天匆匆行走在林荫路、穿梭于课堂间的于丹,正是背负着这样的责任扮演着人之师、世之范的角色。10年之前,于丹登上《百家讲坛》,气定神闲,行云流水。10年间,在继续挖掘国学的当代价值之外,又在积极尝试传统文化价值传播的有效路径,于丹始终专注于传统文化的大众化普及。在她看来,文化的接续和文脉的传承,离不开家教门风所赋予的厚重内涵与生动示范。

  于丹,著名文化学者,北京师范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首都文化创新与文化传播工程研究院院长、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党总支书记、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,同时也是古典文化的普及传播者。

  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。一直主张“国学应流淌于血脉中”的于丹曾说,向君子借智慧。如今,于丹要说,让家风定坐标。于是,有了吉林日报社总编辑陈耀辉对于丹的寻访与叩问。

  对话,就这样展开了。

  家与人:家风带给我最美的时光

  陈耀辉:家教门风是您近两年一直倡导的话题。据说因为时代的原因,您的父母在“文革”下放期间多年没有见面,您是您那一代人少有的“独生女”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您是怎么受到家风浸润,并因此受益终生的呢?

  于丹:之所以研究这个课题,是因为我觉得,不管一个人走到哪里,家是你永远回得去的地方。当一个人从他的家走出来,他身上带着全部家庭历史的总和。这一点是真实无欺的,包括他的家庭关系、父母的为人以及家里的规矩。

  对我来讲,家就是曾在大时代里为我遮风避雨的小窝。

  我幼年时正值“文革”期间,父母都下放了,是姥姥把我带大的。在我上小学之前,姥姥给予我的教育相当于让我读了一个小私塾。因为外面很混乱,又没有像样的幼儿园可上,姥姥也怕我出门受欺负,我就在北京城府右街的那个四合院里,跟着我的姥姥走过整个童年。院子的对面就是中南海的高高红墙,每天都有浩浩荡荡喊着口号的人群川流不息地从我家门口走过。就在一墙之隔安安静静的小院里,姥姥教我读唐诗宋词、写毛笔字。

  我最早学写字,是为了给妈妈写信。家里大人常常提起的一件事,是我4岁的时候,给我妈妈歪歪扭扭写了一封长信,叠起来装进信封,信封上写着“大皋村妈妈收”,然后就直接扔进邮筒里去了。“文革”中太多人家都支离破碎了,爸爸妈妈天各一方,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,从小的不安感特别强烈。这种环境下是什么让我获得安全感?是书让我感到安全。人总要有一点亘古不变、觉得安全的东西。姥姥给予了我全部的安全感,尽管我姥姥规矩挺大。

  陈耀辉:家风带有鲜明的家族特征,是一种家庭文化。我小的时候在村子里给乡亲们写春联,写的最多的就是“忠厚传家远,诗书继世长”。在一个家风清正质朴、善良守信、进取宽厚的家族,每个成员都会视家风为最珍贵的瑰宝,也会终生为之自豪。姥姥对您的影响这么大,那么在姥姥恪守的家风中,您学到了什么?姥姥的家风给您的人生定下了怎样的坐标?

  于丹:什么是家风,姥姥给我的感受极深。

  姥爷去世时,姥姥还不到40岁。那么年轻的一个女人,拖儿带女,何其艰难!当时就有人说,张家少奶奶这么年轻,人又漂亮,一定会改嫁。姥姥本姓董,但她自己去警察局把名字改成“张君佐”,以此明志——为了这半世恩爱,一定替丈夫把孩子拉扯大。

  那时候我妈妈才12岁,是老大。别人说,张先生留下这笔抚恤金,把大丫头养到十五六,就让她干活去吧,剩下的好供男孩上学。姥姥说,那么做对不起我先生,这笔抚恤金儿女都得用。在当时这简直是种妄想。姥爷原来是做电信工作的,他一过世,家里的顶梁柱没了。姥姥写一笔漂亮的蝇头小楷,白天教人读书写字,夜里整夜做针线活,靠这些收入支撑这个家,抚恤金一分也不动。那时女孩都不念书,我妈却能上大学,特别不易!姥姥对我妈妈说:“你要上什么大学妈都供着你。”我妈说她想学医,她的想法是,“家里要是有个学医的,爸爸不应该那么早就走。”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疯了,医学院学习时间长,花费又贵,“一个丫头,你供她学医,她弟弟以后怎么念书?”姥姥却说,“我丫头有志气,我供得起!”我妈是原辅仁大学毕业的,为了省下每分钱,实验室的青蛙她从来不用,自己去后海捕青蛙来做实验。我妈、我姨她们穿的鞋都是自己做的,都不出去买鞋。就这么紧衣缩食,姥姥供着孩子们念书。我舅舅从北京四中毕业后上了人大,他当教授的时候才30多岁。我的妈妈、舅舅、姨妈,结婚以后都不离开我姥姥那间小院,在他们心里,妈就是天。

  我爸爸、妈妈都是知识分子,也是干部,我舅舅是人大贸易系的主任,他们在外面都是见过世面的人,但是他们对姥姥有根深蒂固的礼数和忠诚。什么是门风?在姥姥的身上,我看到了中国文化非常有含意的成分——知书达理、明辨是非。

  当时有对小两口租我们家四合院的西厢房,他们从结婚起就住这儿,我们在一起做了十多年邻居。姥姥煮饺子有个规矩,第一盘一定是“给西屋送去”。姥姥揉面、和馅,一定要把给人家的那份儿带出来,她就是觉得吃独食儿是件很丢人的事情。我和表妹把饺子给那对小两口送过去。他们工资紧,还带着俩孩子,但他们把盘子腾出来,拿一捧花生、一把瓜子或几块水果糖、果丹皮,从来也没让我和表妹空着手回来。

  每月月初交房费的时候才有意思,那位阿姨每次来我们家都会说:“大妈,我来交房租。”我姥姥就会说:“孩子,没这么着急,这个月孩子生病了,你攒两三个月再交,干嘛月月来呀?”阿姨就会说:“那哪儿行啊,这到日子了。您放心,我们家怎么过日子,我算计着呢,我不能误了您这儿。”我的印象里,十多年,俩人一直这么推来推去。小两口也吵过架,吵架了就直奔我姥姥这儿,姥姥数落他们跟数落自己儿女一样。我那时就觉得,姥姥在西厢房还有一对儿女,她怎么对我妈、我舅舅,就怎么对他们。

  我特别怀念我们那个家,就像您刚才送我这本诗集的名字一样,那真是最美的时光。对门风这件事,我一直以来认为,它是你在这个沧桑时代所有的安顿,它能在贫瘠时代链接起最富裕的亲情。

责任编辑: 陈尤欣